此時柳輕煙感覺到吳天翊指尖離開下巴時的輕緩力道,心頭那陣莫名的慌亂還未散盡,鬢邊珠花卻因方才的依偎微微歪斜。 她下意識抬手扶正珠花,指腹觸到冰涼的銀飾,才驚覺自己竟在這少年的注視下失了常態(tài) —— 唇角的笑僵了半分,眼底的媚意也泄了些真容! “ 輕煙姑娘,怎么?” 吳天翊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,指尖在案上敲出輕響,像在催促,又像在審視。 這聲發(fā)問像根細針,刺破了她短暫的恍惚,柳輕煙猛地回神,暗罵自己糊涂 —— 在風月場混了這些年,怎會被幾句調(diào)笑攪亂心神? 她飛快地斂去眼底的慌亂,重新?lián)P起那副顛倒眾生的媚笑,只是這一次,眼角的余光多了幾分警惕。 她將琵琶往懷里緊了緊,冰涼的琴身貼著心口,竟奇異地壓下了那點莫名的悸動! 朱唇輕啟時,聲音已恢復(fù)了慣常的柔媚:“世子爺,奴家這就為您彈唱!” 她說著往他懷里又偎了半寸,鬢邊珠花蹭過他的衣襟,唇角噙著半分羞怯半分撩撥的笑。 很快指尖終于撥動琵琶弦,《醉花陰》的調(diào)子緩緩流淌而出,只是那聲音里,多了幾分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慌亂。 吳天翊聽著琴音,時不時替她添酒,指尖偶爾擦過她的手背,看似沉溺溫柔鄉(xiāng),余光卻始終留意著暖閣內(nèi)眾人的神色 —— 尤其是蘇綰卿與沈清沅交換的那記隱晦目光。 一曲終了,柳輕煙剛要起身行禮,卻被吳天翊拉住手腕往懷里一帶,她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膝頭,聽見他貼著她耳畔低語,聲音壓得只有兩人能聽見。 只是溫熱的氣息噴在頸間,柳輕煙渾身一僵,臉上的媚笑瞬間凝固 —— 原來他看似沉溺,實則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。 吳天翊卻沒等她回答,反而摟緊了她的腰,對著眾人朗笑道:“柳姑娘的琴彈得好,人更美,本世子今日算是見識了!” 他故意讓她在自己膝頭坐得更穩(wěn),眼底卻掠過一絲冷光,“只是不知,柳姑娘愿不愿意陪本世子去聽竹軒共度良宵?” 這話既是邀約,也是試探! 柳輕煙僵在他懷里,看著他眼底那抹笑意下的寒意,終于明白 —— 這位世子的 “在意”,從來不是沉溺,而是將計就計的狩獵! 心口的驚悸還未散去,她已飛快斂起眼底的波瀾,反而像被這話燙得渾身發(fā)軟,往他懷里又陷了半分。 朱唇咬著帕角輕輕一顫,眼波里瞬間漾起水光,帶著三分羞怯七分狂喜:“世子爺既這般說,奴家便是粉身碎骨也甘愿…… 只是奴家蒲柳之姿,怕一個人伺候不周到,擾了您的興致!要不……” 她故意拖長了尾音,指尖在他胸口畫著圈,聲音軟得像,“讓蘇姐姐與沈妹妹也來湊個趣?她們一個擅琴,一個能飲,而且她們……她們也能替奴家分勞,讓世子爺盡興些……” 說罷,她眼尾的鉤子先往蘇綰卿那邊蕩了蕩 —— 見對方素手按在琴弦上,長睫顫得像受驚的蝶! 又轉(zhuǎn)頭朝沈清沅拋了個媚眼,見她正挑眉看來,便愈發(fā)笑得嬌憨:“蘇姐姐琴音能繞梁三日,沈妹妹酒量能敵千杯,有她們在,世子爺今夜才不算虛度呀!” 這話看似體貼,實則是想把另外兩人也拖下水 —— 她料定吳天翊礙于身份,斷不會當眾應(yīng)下這等荒唐提議,屆時自可順勢下臺。 怎料話音剛落,吳天翊竟朗聲大笑起來,那笑聲震得暖閣梁上的積塵都似要簌簌落下。 他非但沒推開她,反而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,眼底的戲謔里添了幾分促狹:“柳姑娘倒是替本世子想得周全!” “既如此,便依你 —— 蘇姑娘的琴、沈姑娘的酒,再加上柳姑娘的琵琶,今夜這醉春坊,倒真要成天上人間了!” 這番話接得又快又干脆,竟將她遞來的試探照單全收! 柳輕煙臉上的笑僵了一瞬,環(huán)在他腰間的手悄然收緊 —— 這世子的棋路,竟比她預(yù)想的還要野! 此時在一旁一直不作聲的王承恩突然放下酒盞,酒液在盞中漾出細碎的波光,他抬手拍了兩下巴掌,笑聲溫雅得漫過燭火的噼啪聲:“妙哉,妙哉!老夫鬢邊霜雪半白,倒久違了這般活色生香的景致!” “柳姑娘這份心意,倒讓老夫想起《子夜歌》里‘郎歌妙意曲,儂亦吐芳詞’的情致 —— 今日世子爺在此,諸位姑娘若能各呈絕技,或鼓琴弄瑟,或飛觴醉月,或輕攏慢捻,共赴這場春宵雅集,當真是不負良辰!” 他捻著胡須的手指輕輕摩挲,目光在蘇綰卿、沈清沅與柳輕煙臉上流轉(zhuǎn),眼底的笑意溫潤如春水,卻藏著幾分窺破風月的慧黠:“世子爺芝蘭玉樹,本就該領(lǐng)受這軟玉溫香的環(huán)繞!” “蘇姑娘琴心暗藏,指尖能挑動春風;沈姑娘豪飲有韻,杯盞間見性情;柳姑娘媚骨天成,琵琶語能勾魂魄 —— 若能同侍案前,正是‘花月正春風’的佳境!”小主,這個章節(jié)后面還有哦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(xù)閱讀,后面更精彩! 稍頓,他端起酒盞遙遙一敬,語氣里添了幾分曖昧的縱容:“諸位姑娘何必過謙?人生如寄,難得這般酒暖燈昏的繾綣,若因拘禮冷了場,反倒辜負了這滿室的胭脂香、琥珀光。世子爺既不嫌棄,你們便放開些,讓老夫也瞧瞧,這醉春坊的春色,究竟能艷到幾分?” 這番話看似是在攛掇,實則是把火燒得更旺 —— 既坐實了吳天翊 “耽于美色” 的假象,又逼著蘇、沈二人不得不接招! 王承恩端起酒盞抿了一口,眼角余光瞥見吳天翊眼底一閃而過的默契,心里暗暗點頭:這出戲,倒是越來越有趣了。 與此同時吳天翊眼角余光已掃過另外兩女,那目光里帶著幾分刻意的戲謔,像貓逗弄老鼠似的,先在蘇綰卿按弦的素手上打了個轉(zhuǎn),又慢悠悠飄向沈清沅懸在半空的酒杯,唇角噙著的笑意愈發(fā)深了。 此時蘇綰卿只覺那道目光掃來時,像帶了鉤子似的刮過手背,按在琴弦上的指尖猛地收緊,琴身被按出一聲悶響,指尖泛白的地方幾乎要嵌進木頭里去。 她垂著眼簾,長睫垂得更低,卻掩不住眼底那絲被卷入漩渦的錯愕! 沈清沅則迎著吳天翊的目光挑眉冷笑,端著酒杯的手頓在半空,指節(jié)因用力而微微凸起,杯中的酒晃出半滴,落在手背上也渾然不覺。 她原以為這世子不過是故作風流,此刻才知他竟真敢把風月場的調(diào)笑玩得這般出格! 暖閣里的空氣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應(yīng)承攪得粘稠起來,燭火晃動著,將三人眼底的驚與疑,都藏進了曖昧的光影里。 吳天翊看著兩女各異的神色,指尖在柳輕煙發(fā)間輕輕摩挲,語氣里的戲謔藏都藏不?。骸霸趺??蘇姑娘、沈姑娘,是覺得柳姑娘的提議不妥?還是說……” 蘇綰卿指尖猛地掐進琴弦,琴音陡然拔高又戛然而止,像被生生扯斷的絲線! 她垂眸時,長睫劇烈地顫了顫,方才還端凝的側(cè)臉竟泛出幾分薄紅 —— 不是羞怯,是被這步步緊逼的曖昧逼出的窘迫! 沈清沅那口怒叱剛要沖出口,卻被蘇綰卿遞來的眼神釘在喉嚨里,她猛地攥緊拳頭,指節(jié) “咔” 地響了一聲,眉峰豎得像兩把出鞘的短刀,眼底的光淬著未燃盡的火星子。 胸口的起伏愈發(fā)劇烈,那抹高聳的弧度隨著粗重的呼吸上下跌宕,不是柳輕煙那種帶著柔媚的顫,而是野馬掙韁般的悍然 —— 衣襟被撐得發(fā)緊,連帶著腰間束帶都繃出利落的折線,偏她下頜揚得老高,唇角撇出半分譏誚,倒像是荒原上被惹惱的母豹,縱然收斂了利爪,渾身的刺也沒半分軟化。 鬢邊那縷碎發(fā)被氣浪掀得亂晃,貼在汗?jié)竦念i側(cè),反倒襯得脖頸線條愈發(fā)利落。 她抓起空酒杯往案上一磕,“咚” 的一聲悶響里,眼尾掃過吳天翊時,那眼神里哪有半分女兒家的羞怯,分明是 “你再往前一步試試” 的悍然,偏這股子烈勁兒,竟比柳輕煙的軟語溫香更讓人移不開眼! 誰能想到,這場看似尋常的風月周旋,竟會被王承恩一句話逼到這般境地?她們是大乾國 “焚天宮” 的三位堂主! 蘇綰卿掌 “玄機堂”,專司刺探情報,沈清沅掌 “烈火堂”,統(tǒng)管刑殺,柳輕煙掌 “魅色堂”,善用媚術(shù)誘敵。 雖在醉春坊掛牌,卻從未讓哪個男人碰過分毫,守身如玉原是教派鐵律 —— 若非燕藩世子近來在京中動作頻頻,攪得教派部署大亂,她們怎會屈尊作陪? 若非這少年生得劍眉星目,俊朗得晃眼,讓她們多了幾分耐性子周旋的余地,怕是早就掀了桌子! 可此刻要動真格的,三人心里都發(fā)緊! 柳輕煙雖慣會用酥胸半露、指尖勾纏的把戲釣人,卻從未被哪個男人這般當眾摟在懷里,方才吳天翊指尖擦過她唇瓣時,她幾乎要條件反射地揮掌拍過去! 沈清沅更是渾身不自在,只覺得這暖閣里的空氣都帶著黏膩的冒犯,恨不得立刻掀翻酒桌將這兩個混蛋痛打一頓! 至于蘇綰卿看似鎮(zhèn)定,袖中的手卻已攥出了冷汗 —— 她們是來刺探情報的,怎容得自己栽在這風月場的圈套里? 正慌亂間,柳輕煙往蘇綰卿那邊飛快遞了個眼色,眼尾微挑如彎月,眸底漾出一抹篤定的光,那無聲的示意里藏著 “此事小妹尚能周旋” 的從容。 仿佛在說,這點場面她自能應(yīng)對,不必旁人掛懷,那眼波流轉(zhuǎn)間的篤定,倒比直白的言語更添幾分成竹在胸的底氣。 她們早查清王承恩是太監(jiān)總管,皇帝跟前最得力的耳目,這等人物怎會無緣無故出現(xiàn)在醉春坊? 此刻他與吳天翊一柔一剛地唱和,句句都往 “共侍” 上引,哪里是尋常的尋歡作樂,分明是布下的網(wǎng) —— 用風月作餌,逼她們露出破綻! 蘇綰卿指尖在琴弦上掐出淺痕,琴木的涼意順著指腹漫上來。 她忽然想起教中密檔里的記載:王承恩最擅借瑣事攪渾水,當年江南鹽案便是他借著一場花宴,讓七個官員在酒色中互相攀咬。 而吳天翊…… 這少年看似放浪,眼底的寒芒卻藏得比北境的冰棱還深,他方才拭去柳輕煙唇角酒液的動作,看似親昵,指腹卻始終離肌膚半寸,那份克制里藏著的審視,她們竟到此刻才覺出異樣! 她瞥了眼吳天翊 —— 那少年正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們,眼底的戲謔里藏著洞察一切的銳利,仿佛早已看穿她們的偽裝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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