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如琳的馬車前腳剛離開,姜翡后腳就回到姜府。姜成瑾還在正院里,他心情頗好,折了根樹枝把玩,嘴上還哼著小曲兒。見姜翡回來,姜成瑾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,然后輕嗤一聲便走了,臉上的小人得志一點(diǎn)也藏不住。姜翡停下腳步,看著姜成瑾趾高氣昂地消失在回廊,也沒有收回視線?!靶〗?,怎么了?”九桃問。姜翡微蹙起眉,就算是姜成瑾記恨她沒幫忙,從姜如琳那里謀到了出路,但礙于昭寧王的面子,他也不該在她面前如此得意忘形。至少昨日碰見,姜成瑾也只是擺擺臉色而已?!皼]什么?!苯浠剡^神,招了個丫鬟過來,“大少爺今日去了何處?”丫鬟如實(shí)道:“回小姐的話,大少爺今兒還沒出過門?!苯湟苫蟮溃骸澳羌抑锌捎腥藖戆菰L過?”“沒有。”丫鬟說完突然想起來,“對了,三小姐倒是回來過,小姐回來前三小姐剛走?!苯潼c(diǎn)了點(diǎn)頭,帶著九桃和聞竹回西跨院。一路上都在想姜如琳到底跟姜成瑾說了什么,能讓他得意成那樣,雖然還沒琢磨出名堂來,還是安排聞竹讓人盯緊了姜成瑾。姜翡次次從王府回來都是大包小包,就跟打秋風(fēng)的窮親戚似的。屋子里和她剛穿越過來時相比,完全是天差地別。從前的葛布蚊帳換成了鮫綃,光禿禿的案幾上擺放著官窯青瓷,看著瓷瓶里插著剛掐的白梅,姜翡才意識到,原來已經(jīng)是入了十一月了,今年竟還沒感覺到冷。她坐在窗前想了想,從枕頭下翻出那個小本子,寫下第三行字:昭文二十三年十一月初一,白梅…………幾日后侯府來了帖子,魏辭盈邀姜翡一見。自先前撕破臉,兩人還未單獨(dú)見過面。魏辭盈邀約的地點(diǎn)在一家雅致的茶樓,就在金縷河的邊上,又臨著繁華的街道。姜翡到時,魏辭盈還沒來,由小二引著上了樓。踏入雅間前,姜翡看了聞竹一眼,“都安排好了嗎?”聞竹勾了個笑,“小姐放心。”這間雅室臨江,開窗就能看到金縷河,這時節(jié)岸邊幾株老柳早已褪盡綠意,偶有幾片殘葉被風(fēng)卷起,又打著旋兒落入水中。姜翡坐在窗邊,河風(fēng)吹得哈出的氣都能凝出白霧,九桃怕她著涼,便又關(guān)了窗戶。屋子里一暖,就蒸得人有些昏昏欲睡,靠在椅中點(diǎn)著頭打瞌睡。不知過了多久,雅間的門被人輕輕推開,進(jìn)門后隨即掩上,一點(diǎn)也沒吵醒趴在桌上睡覺的人。魏明楨緩緩靠近,看了眼桌上的香爐,把剩下的半杯冷茶潑進(jìn)去,爐子里頓時冒出一股白煙?!丝叹┏橇硪活^,裴涇的馬車剛從和會街離開。他今日在流芳苑見了幾個人,幾位大人各懷心思,談了半日也沒個定論,他眉宇間還凝著幾分陰沉。放在從前他早下狠手了,近來脾氣也是好了許多,竟讓那幾人全身而退。裴涇挑開簾子,一股涼意鉆進(jìn)車?yán)?,已是十一月,風(fēng)里裹著初冬的寒氣。街邊的攤販縮著脖子,賣糖畫的老漢呵著白氣搓手,雜貨鋪的伙計正挑著門簾笑著請顧客進(jìn)去……從前未曾注意過這些尋常畫面,可如今或許是心里多了份牽掛,竟也能耐下心看這片刻的熱鬧,連風(fēng)里的寒意都仿佛淡了幾分。裴涇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,對段酒道:“小翠去見魏辭盈何時結(jié)束?”話音落下,卻沒聽見預(yù)想中的回應(yīng)。裴涇微微蹙眉,抬眼看向馬上的段酒,只見段酒眼神直勾勾地望著斜前方,臉色竟有些發(fā)白。裴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心猛地一沉。街對面的布莊檐下,他口中的魏辭盈正站在那里,手里捏著支絨花,正低頭聽丫鬟說話。裴涇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,腦子里“嗡”的一聲炸開。既然魏辭盈出現(xiàn)在這里,那茶樓邀約和姜翡見面的人又是誰?“不對!”裴涇心里頭剛涌起的暖意瞬間凍結(jié),眉宇間的陰沉陡然翻涌上來。他猛地掀開車簾翻身躍下,奪下另一名護(hù)衛(wèi)的馬就往臨江茶樓趕。……魏明楨伸出手,手指從姜翡的眉眼間輕輕滑過,眼里浮現(xiàn)出一種病態(tài)的癡迷。他自小便是京中貴女們傾慕的對象,詩詞文章信手拈來,便是定遠(yuǎn)侯,待他也多縱容幾分??善珡那八撇簧系娜耍谷粫@樣牽動他的心,長成了他心上的一根刺,放不下、也拔不掉。他第一次嘗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,那股子執(zhí)念瘋長,幾乎將他二十年來的驕傲碾得粉碎。睡夢中的人眉心微微皺了皺,長睫顫動了兩下,然后醒了過來。姜翡睜開眼,正對上魏明楨近在咫尺的臉,嚇得她猛地往后一仰,椅子發(fā)出刺耳的嘎吱聲。事情和她計劃的發(fā)生了偏差,不過好似也并非不能繼續(xù)?!拔喝樱俊苯淇聪蜷T口,“怎么是你?魏辭盈呢?”那個閃避的動作讓魏明楨眼神一黯,隨即又恢復(fù)了平日里溫潤如玉的模樣?!稗o盈臨時有事,托我來見你。”姜翡皺了皺眉,“既然魏辭盈有事,那我與她下次再約?!彼龘沃鍪譁?zhǔn)備起身,剛動了動才發(fā)現(xiàn)四肢軟綿綿的使不上力。先前醒來她就覺得有些不對,還以為是睡醒后慣有的那種渾身發(fā)沉,緩一緩便能消退,此刻卻連站起身的力氣都像被抽走了一般。再看雅間內(nèi),原本和她一起的九桃不知所蹤。她看向魏明楨,“九桃呢?聞竹,聞竹……”身體使不上力,連帶著聲音也十分微弱。姜翡心里的不安逐漸擴(kuò)大,“你對我下了藥?”魏明楨低頭看著她,聲音溫柔得有些詭異,“別怕,只是讓你安靜的藥,對身體不會有任何傷害,你的丫鬟也不會有事?!彼焓窒胍獡崦涞哪橆a,“想讓你好好同我說說話,可真不容易?!苯淦^躲開,“三公子還請自重?!蔽好鳂E扣住她的后腦勺,讓她看向自已,“阿翡,我從來沒碰過姜如琳……連她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?!苯渲挥X得渾身發(fā)軟,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,“你們夫妻二人之間的事不是我關(guān)心的問題,你現(xiàn)在是我妹夫,按理你該叫我一聲二姐?!?br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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