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昭寧王府回到姜府,已是午后未時。姜翡剛進大門,姜成瑾就從正廳走出來,兩人碰了個面對面?!按蟾??!苯潼c了點頭就算是行禮。她已經(jīng)好些日子沒見過姜成瑾了,這人早出晚歸,成日和狐朋狗友廝混,難得才未時就著家?!班?。”姜成瑾應了一聲,說:“你現(xiàn)在從外頭回來,是上哪去了?”姜翡朝他笑了笑,卻并不作答。姜成瑾一下就明白過來,家里人都叮囑過他,今時不同往日,姜如翡身后有個昭寧王,惹不得。姜成瑾很快堆起一個笑容,“二妹如今是越發(fā)出息了,連昭寧王都對你青睞有加?!薄按蟾缡怯惺裁词聠??”姜翡客氣道。姜成瑾狀似隨意踱到姜翡身側(cè),“也沒什么大事,就是做兄長的平日里關(guān)心你太少,隨口問問?!苯湫α诵?,“既然沒事的話,那我就先回院了。”“二妹且慢!”姜成瑾搓著手,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,“其實……為兄確實有個不情之請。”姜翡挑眉看他,“哦?”“屋里說,屋里說去?!苯洳粍勇暽馗设M了偏廳,剛一落座,姜成瑾就迫不及待地湊近?!澳憧窗 瓰樾诌@些年在朝為官,一直未得重用,人微言輕,空有一腔抱負卻無處施展。如今二妹與昭寧王交好,不如……幫為兄美言幾句?”姜翡道:“大哥的意思是,讓那個王爺給你安排個官職?”“正是正是!”姜成瑾連連點頭,“以王爺?shù)纳矸荩S便說句話,為兄就能平步青云?!苯涫Γ翱磥泶蟾邕€挺關(guān)心朝政?!薄耙话阋话?。”姜成瑾尬笑著,退而求其次道:“要是不成,也不用什么太高的位置,哪怕是個清閑些、安穩(wěn)些的職分,能讓哥哥有個正經(jīng)去處?!苯渌菩Ψ切Φ乜粗骸按蟾缛粽骊P(guān)心朝政,不如多去衙門點卯,少去賭坊轉(zhuǎn)轉(zhuǎn),想必定能早日高升。”姜成瑾臉色一僵,“你這是什么話?我這是為我自已么?我要是做了大官,你面上也有光對不對?往后你要是嫁進王府,我就是你最堅實的后盾,否則誰給你撐腰?”“我既不會嫁進王府,也不需要你撐腰?!苯淇粗?,“您還是先管好自已吧?!闭f完起身離開。姜成瑾氣得臉色鐵青,要不是忌憚?wù)褜幫?,他今日還真得教教這丫頭什么叫長幼尊卑?!拔译y道就你一個妹妹么?我找如琳去!”……兩日后,魏辭盈出了定遠侯府,沿路換了兩次馬車,又走了一段小路,才到達約定的地方。這地方是她定下來的,一為避人耳目,二為便于埋伏。魏辭盈下了馬車,朝四周看了一眼,此地兩面環(huán)山,一側(cè)溪水流淌,唯一一條小徑相通,易守難攻,正是設(shè)伏的好地方。茅草棚中已經(jīng)坐了一個人。魏辭盈緩步走近,那人背對著她,身姿挺拔如松,發(fā)絲以玉簪束起,正是江臨淵。聽見腳步聲,江臨淵轉(zhuǎn)過身,面容依舊俊逸如昔,竟讓魏辭盈一瞬間產(chǎn)生一種恍惚之感。“辭盈?!蔽恨o盈壓下心頭的慌亂,朝他一笑,“好久不見了?!苯R淵頷首,“上次相見時,我還未想起往昔,還當你我并不相識?!蔽恨o盈指尖微顫,這不就是在質(zhì)疑她當日為何裝作陌生人嗎?好在她早就想好了說辭?!拔羧漳阄曳謩e,說好此生不見,再見便是陌生人?!蔽恨o盈別開臉,“我本以為,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?!苯R淵看著她的身影,目光復雜,“我也以為我活不下來?!蔽恨o盈眼眶微紅,“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?讓你成了今日的樣子?我聽說你中毒又墜崖,可是遇到了什么仇家?”姜翡蹲在山坡上的林子里看著,這里相隔兩三丈,可惜此處是逆風,除了穿林而過的風,她什么也聽不見。姜翡急得拽了拽一旁的人的袖子,小聲問:“他們在說什么呀?你能聽見嗎?”饒是裴涇耳力卓絕,逆風也是不易聽清的,只隱約能聽見些字眼,拼湊一下能大概知曉說了什么。裴涇湊到她耳邊,低聲道:“魏辭盈提及中毒和墜崖,試探江臨淵是否有記起從前的事。”“江臨淵怎么說的?”姜翡緊張地攥著裴涇的袖子,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草棚里的兩人。裴涇凝神細聽,“江臨淵說,只記得一點,似乎是名女子?!苯涔豢匆娢恨o盈臉色都變了,“要攤牌了?”裴涇按住她的手腕,示意她噤聲,卻見魏辭盈突然伸手抱住了江臨淵。裴涇目光一沉:“不對勁。”“他們說什么了?”裴涇搖了搖頭,兩人擁抱間的低語,根本聽不清?!半y道魏辭盈要趁其不備對他下手了?”姜翡皺起眉,看見江臨淵動作僵了片刻,抬手抱住了魏辭盈的后背。“不對,我知道了?!迸釠軅?cè)過頭看她,從姜翡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答案,“魏辭盈不準備在今日對江臨淵下手。”姜翡點了點頭,靠近說:“她應該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在今日一舉殺了江臨淵,畢竟第一次見,江臨淵對她定有防備心,反倒會暴露了自已,今日應該只是試探而已?!眱扇死^續(xù)看向草棚,江臨淵在魏辭盈背上拍了拍,“我雖不記得我們?yōu)楹螘珠_,也不記得如何中毒墜崖,卻記得你我之間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回憶?!蔽恨o盈心神一松,只要江臨淵不記得,她就有機會重新掌控全局。魏辭盈輕輕推開江臨淵,眼底淚光閃動,“家中已為我定下親事,乃皇上賜婚,斷沒有抗旨的道理,你是江湖中人,自在灑脫,我卻困于侯府,身不由已,從前種種皆為鏡花水月,你便當我們有緣無份吧。”江臨淵垂著眼,魏辭盈又說:“你能活著,便是上天垂憐,我雖不知是誰害了你,卻要提醒你小心一個人?!薄罢l?”江臨淵目光一動。山林中,姜翡笑道:“肯定是我?!薄敖〗悖俊苯R淵疑惑道。魏辭盈說:“沒錯,此人表面天真無邪,實則心機深沉,我先前也著了她的道,你可還記得我們重逢那次?”江臨淵點頭,魏辭盈接著說:“那次我出京報信,想讓她替我遮掩,她表面答應,卻刻意在京中露臉,讓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在京城,我將她視作姐妹,她卻在背后捅我刀子?!蔽恨o盈假意擦了擦眼淚,“我知道她家世不如我,許是心里頭有些落差吧,日子久了,或許……,我倒是不怪她,不過你得多留個心眼,我怕她因為記恨我而遷怒于你,你一定當心?!?br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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