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望舒緩緩扭過頭看向了前堂,似乎能透過屏風(fēng)直接看到外面的廣場,那邊的呼喊聲和求饒聲已經(jīng)安靜了下來,想來此時廣場的青石磚已經(jīng)染成了血紅色,該死的人已經(jīng)死去。她的聲音不為何忽然大了一些。“殺了?!北娙艘汇叮欧磻?yīng)過來,她在說施公子。白思皺眉,錦袍老天仙也上前一步低聲勸道:“宮主三思,此人與外面那些人不同,如今血洗桐廬觀,必然會影響接下來的月牧行程,若是再和施家結(jié)下死仇,月牧最后一段路怕是很難走的順暢了。”想了想,他又補(bǔ)充道:“不若我們先控制住他,讓施家到時候重罰,儒門世家罰自家子弟素來下重手,也不算便宜了他?!边@話當(dāng)真是為姚望舒考慮,而且也給了臺階。女孩回過頭看向錦袍老天仙,她的眉毛微微蹙著,有些苦惱,眼神卻很認(rèn)真,她緩緩的開口,就像是在勸導(dǎo)這位老人?!叭绻钪?,對外面那些人多么不公平啊,對那個桐廬觀的小姑娘也很不公平啊?!币ν鎻臎]有將這位施公子看成什么特殊的人,他和桐廬觀觀主,和那個七八歲的小女孩,和廣場上死去的每個人并沒有本質(zhì)的區(qū)別。人命有輕重,是非要分明。作惡多端的人不論是不是魔修都應(yīng)當(dāng)去死,欲殺我之人當(dāng)由我殺之。你是施家公子,并不是你可以活下去的理由。確實(shí)存在很多更好的解決方法,但施北望已經(jīng)走的太遠(yuǎn)了,如果他只是剛剛起步,姚望舒不介意和施家做一場利益交換。但他為了儒門,拖著整個施家要和望舒宮拼命,同時借助儒門之力做局桐廬,要讓望舒宮威嚴(yán)掃地,每一步都是奔著望舒宮的命甚至姚望舒的命來的。他把望舒宮本就危險狹窄的前路直接又砍去了半截。姚望舒再次看向施北望,施北望也看著她,少年的瞳孔很黑,里面同時藏著恐懼與勇敢?!拔視L試和施家解釋,這是你的錯,不是他們的錯。”姚望舒最后輕聲開口道,她掏出手絹替這個年輕的男孩擦了擦嘴邊的血,像是一個給自已貪玩的弟弟收拾殘局的姐姐??上乱豢?,她忽然抬起手臂,然后筆直的落下?!皩m主!!”身后幾人都是一驚,此事何須姚望舒親自動手。她沒有用玉珠,因?yàn)椴刂商サ氖直垡廊蛔銐颍薮蟮牧Φ缆湓谑┍蓖念^頂,他身子猛地一顫,隨即七竅流血,當(dāng)場氣絕?!拔襾肀容^好?!币ν孓D(zhuǎn)過身向外走去,一邊走一邊低聲吩咐道:“收斂好尸體,我們把他送回南亭?!眻錾媳娙顺聊目粗?,姚望舒自已的動手的原因很簡單,因?yàn)檫@是一條準(zhǔn)圣后代的血脈,其他人動手,若是未來儒門尋仇,恐怕是要遭殃的。但她,虱子多了不咬,多一個不多,少一個不少。。。。第二日天明,月牧在桐廬觀里升起,一路往下一處飛去,劃過桐廬城上空時,民怨沸騰,罵聲不斷,桐廬城里的百姓開始往桐廬山中跑去,想去看看桐廬觀還剩了什么沒有。眾人擁擠上山,卻發(fā)現(xiàn)桐廬觀空無一人,倒是在后山見到了一片新開墾的土地,一個個小小的土丘靜靜的立在那里,沒有墓碑,只有一塊石板,上面刻著六個大字“桐廬觀葬于此”。人群伏地哭嚎,甚至有人想去挖那些小墳包,但很快驚呼聲響起,人群又被吸引,大家紛紛跑向后山山頂。在后山那條狹小的山谷中,不知何時多了一口巨鼎,鼎身百米有余,被緊緊地卡在山間,好像它一直就該在那里。其爐鼎的一側(cè)有明顯的凹陷,但整體并無太大損壞。就在那巨鼎旁的懸崖上,有一被熔煉了一小半的銅塑,那是一個瀟灑的小老頭,他的腳下又立了一塊石板,上面刻著“欲改修行路,自尋高人控鼎,于懸崖而躍,莫要回頭,生則拜桐廬老人為道途祖師,死可讓親友取已之遺骸,莫作他想,鼎不可動?!鎸m立,違者殺之。”于是桐廬山至此之后便叫做銅爐山了,山上再沒有桐廬觀,但有銅爐,以及桐廬祖師的祭壇。曾有不少人想偷那準(zhǔn)圣道息,但天仙以下驅(qū)使不動,天仙以上會遇到幾位白袍的修士,他們笑著請你喝茶,然后天亮讓你滾蛋。至于桐廬觀的傳承其實(shí)也沒有完全斷絕,在若干年后,會有一個長大了小姑娘回到這里,對著山間巨大的銅爐三跪九叩,然后來到那小小的墳場上三炷香。。。?!蔼?dú)夫斷,南洲亂。”姚安饒站在永和樓的門口,拿著尉天齊給自已的書卷,眉毛挑的高高的。她的身后尉天齊正一個個的往孩子身上各處藏符箓,自從昨夜接了那個去宮中唱戲的活后,這男的就忙的要死,他是先挨個給孩子們上一種名為“大藏經(jīng)”的術(shù)法。按他的說法,這是為了隱藏血海的氣息,然后又連夜畫符箓,顯然大夏皇宮中,魔修還是太扎眼了,即便是三教凡夫,也有些額頭冒汗?!拔竟?,這上面說南洲已經(jīng)亂成一團(tuán),可屬實(shí)?”姚安饒回過頭開口問道?!皩賹?shí)!”尉天齊正在嘗試把一個符箓辮進(jìn)云兒那丫頭的頭發(fā)里,他不會辮子的手藝有些差,搞的云兒搖頭晃腦的。“那她做錯了?”姚安饒問道。這書卷乃是天命閣的簡報,儒家還是有些講究的,也沒有直接對獨(dú)夫所作所為評價,只是將月牧的起因?qū)懥艘槐椋缓筮€裝模作樣的邀請了幾個大儒討論?!板e雞毛!沒錯!”尉天齊忙的焦頭爛額,連說話都沖了不少。這話逗得姚安饒笑個不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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