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霜看見匕首的那一刻便軟綿綿的倒了下去。幸虧祈淮京及時扶住了她,早在錢寧亮刀的時候,祈淮京已經(jīng)扼住了他的手腕奪下了刀直接插入他耳后的墻,力道之在只余半截刀柄露在外頭。錢寧原本還醉眼朦朧帶著酒意這下全嚇醒了。這時有人叫了安保人員過來,餐廳經(jīng)理也聞聲趕了過來,看見這般情形立刻讓人上前?!捌砜偂卞X寧直接傻了,當(dāng)時他也只是情急之下想挽回點面子,沒有真的要傷人的意思,尤其看見周霜暈了過去,他禁不住道:“我沒有動她。霜霜——”對于周霜,錢寧也沒有太過分,不過是男人那點自尊心和占有欲作祟罷了?!鞍彦X總帶下去吧。持兇器傷人,有什么事跟司法部門解釋吧?!逼砘淳⒅芩Я似饋硗庾?,王郁一邊跟上一邊打電話處理錢寧,而游戲部的同事們親眼目睹他們的祈總把人抱走了,各個也是酒醒了大半。是看錯了還是眼花了,祈總親自將周霜帶走了。錢寧也被警察帶走了。他臨走的時候還不忘看著周霜被祈淮京抱上車,滿臉都是愧疚。“周霜她怎么樣了?”錢寧看向朝自己走過來的王郁,王郁揉了揉手腕,照著錢寧的臉一拳揍了過去。然后在他捂著鼻子的時候湊上前:“祈總說之是他幫周小姐問候你的。”一旁押著錢寧的警察紛紛看向其它地方,像是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聽見。錢寧這個倒霉鬼,鮮血從指縫間流了出來,指著王郁。“你給老子等著?!蓖跤衾浜撸骸澳隳艹鰜碓僬f吧?!敝芩凰瓦M了醫(yī)院,祈淮京看著她整夜整夜的受夢魘折磨。額頭的汗珠不斷下落,嘴里還說著胡話。“不要,不要殺媽咪,不要殺爹地,溫馨阿姨,不要——”她像貓兒一樣低泣,祈淮京嘗試叫著她的名字也無法將她從夢中喚醒。“有什么辦法減輕她的痛苦?!逼砘淳┡阒芩缴钜梗臼窍胨退^來檢查沒什么事就讓護工留在這的,但看她的情況似乎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。醫(yī)生也是束手無策,只能實話實說?!捌硐壬?,我們是急診室醫(yī)生,周小姐這種情況應(yīng)該和她自己的心理有關(guān),建議換精神類的科室做檢查?!贬t(yī)生說得很直白了,出現(xiàn)夢魘還走不出來一直做噩夢,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精神疾病,但不知道她這樣是偶發(fā)的還是經(jīng)常性的?!爸懒??!逼砘淳┳谒磉?,周霜伸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。“爹地,媽咪,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我真的不是故意的?!彼看味紩貜?fù)的說“對不起”三個字,祈淮京伸手為她拭去額頭的汗?jié)n,輕拍著她的臉。然而,她原本紅潤,讓人移不開眼的絕美臉蛋卻變得慘白一片,好看的眉也收緊了,整個人都在顫抖。祈淮京握住她的手,坐在她身邊?!暗?,對不起,都是我的錯?!彼€在不斷的重復(fù)著,祈淮京俯身湊近她耳邊,輕輕撫著她的頭頂,像哄孩子似的?!八?,不怪你?!绷鶄€字低沉而堅定,祈淮京的話卻奇跡般讓周霜漸漸安靜了下來。他盯著她的俏臉,濃眉深凝。海城周家的事不是什么秘密,當(dāng)年周氏集團總裁為了白月光冷落妻子,將親生女兒送給那個女人導(dǎo)致離婚早就成了所有人茶余飯后的談資。不少人對周家的長女,也就是面前這個幾小時前還生龍活虎的女孩指責(zé)與詬病。說如果不是因為她一心念著父親外面的三,認(rèn)賊當(dāng)母也不會害自己父母離婚,最終父親為了救她成了植物人,弟弟妹妹沒了爸爸,好好的家支離破碎。祈淮京很早就把這件事當(dāng)故事聽,甚至于他要感謝那個素未謀面的小女孩,若不是周家遭遇如此大的變故,哪里還有榕城祈家今日的輝煌,怕不是早就讓周宴禮那個野心勃勃的男人給吞噬了。他盯著周霜的臉,眼睜睜的看她微微轉(zhuǎn)身將自己的手臂緊緊摟在懷中,與剛剛被折磨到痛苦不堪完全判若兩人。她安靜了下來,將冰冷的臉蛋貼著他溫暖的手背,無意識的摩索著,像只極乖的小寵物般喃喃自語?!暗?,爹地,霜霜不是故意的。霜霜再也不要溫阿姨了。”那個溫阿姨大約就是海城人人皆知的溫馨了。憑一己之力幾乎毀掉十多年前叱咤風(fēng)云的商界大佬也算是個人物了,可惜一手好牌打得稀爛,不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還能在商界混個小名聲。如今也化成人海中的一粒塵埃,要在監(jiān)獄里度過余生了。祈淮京沒再說話,任她拉著自己的手當(dāng)枕頭,他這動作極大的安撫了周霜的情緒,后半夜,她沒再痛苦地翻來覆去,而是乖乖的睡著了。就這樣祈淮京的手任她摟了一整夜,即使感覺到了肢體發(fā)麻,祈淮京也是眉頭都沒皺一下。清晨,周霜醒來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在醫(yī)院里,病床前站著祈洛顏?!疤炷模?,你總算醒了。嚇?biāo)牢伊?。”看著周霜頂著迷蒙的眼盯著她,祈洛顏差點就要摟著人哭了。周霜慢慢的才回憶起昨天晚上的事情,她記得自己喝醉了,被錢寧堵了,他想對她不規(guī)矩,后來祈淮京來了。再后來她看見了匕首,自己似乎暈了過去。之后的事周霜便完全沒有了印象,什么都不記得了?!拔以趺磿谶@里?”她想知道是不是祈淮京送她來的醫(yī)院,但他人并不在醫(yī)院?!拔乙膊恢溃峭跤舾嬖V我的,我就趕過來看你了?!敝芩c頭,所以昨天晚上不是祈淮京就是王郁送她來的。她忽然想到了什么,看向祈洛顏:“你沒有告訴伯母吧?!逼硖莻€溫暖有愛的女人,周霜怕她會擔(dān)心。祈洛顏搖頭,我早上趕去話劇院排練還沒說?!澳悄闱f別說,也不是什么大事。我就是低血糖暈了?!彼恢缽哪谴沃?,自己見不得那些能危及人命的東西。尤其見不得血,當(dāng)年那件事就像一根深埋心底的刺,觸及便讓她失控?!芭?,你沒事就好。”王郁站在門口,見兩個女孩子正在聊天便輕輕敲門打斷了她們?!搬t(yī)生說沒什么事,周小姐可以留院觀察也可以即刻出院。”一切按她的意思來?!八?,你確定是低血糖沒事嗎?反正小叔那也不是什么大事,請幾天假好了。身體要緊?!薄拔覜]事,不需要住院了?!彼芮宄约哼@是老毛病了。只是不知道自己來醫(yī)院后有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。“昨天是你送我來的?”周霜向王郁求證,王郁本想笑顏以對,見祈洛顏在邊上虎視眈眈,情不自禁的收斂了點臉上的笑意,多了幾分溫和。祈洛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,暗戳戳罵了句:“狗腿子。”“……”王郁沒有隱瞞的意思,也沒有得到祈總不讓他說實話的指令,他當(dāng)然不敢搶功。“是祈總送您來的。”果然——周霜隱約還能想點什么,尤其是后半夜的時候,好像自己回到小時候,周宴禮一直陪著自己,摸著她的腦袋哄睡。但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,爹地如果能醒過來是她今生最大的心愿。不過昨天那種感覺太真實了,真實到似乎真的有人陪了她一整夜。她只是猜測,又不敢確定或者多問,怕是事實便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對了?!八??”祈洛顏喊了周霜幾聲才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?!芭?。你剛剛說什么?“她走神了,沒聽清祈洛顏說了什么?!澳阆胧裁茨?,我跟你說了半天也沒理我。算了,看在你是病人的分上不跟你計較了。要不你還是搬回我那吧,可嚇?biāo)牢伊??!敝芩匀徊粫猓砺孱佇暮米炜?,她也不想太過麻煩他們。幸虧祈洛顏也知道周霜的心事,叭叭了幾句,見她沒搭腔也就算了。王郁給她辦好了出院手續(xù),車停在醫(yī)院車位,見她和祈洛顏出來了便把車停到了她們面前?!捌硇〗?,我先送您回去?”王郁用的是上揚的聲調(diào)卻是肯定的語氣。祈洛顏就偏像是要跟他對著干一樣:“為什么先送我回去,不先送霜霜回去,她身體不舒服應(yīng)該早點回去休息才對?!蓖跤纛^疼不已,每次遇見這大小姐,他再精明能干的腦子都能被她這張嘴懟到無言以對,又不敢編織一套話給說回去,不然接下來他會一路子耳根不清靜,還要時不時感受她那若有似無的大白眼。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得罪過祈大小姐,卻死想不起來自己哪里做錯過。“霜霜,先讓王助理送你回去吧。你不是還在排練話劇嗎,出來太久會不會影響進度。我沒事,而且到時候伯母給你打電話發(fā)現(xiàn)你不在,她又要擔(dān)心了?!敝挥邪岢銎硖?,祈洛顏才會少點任性。祈洛顏乖乖聽了話,王郁像是逃過一劫,汗流夾背。時間還早,祈洛顏回了話劇社繼續(xù)排練話劇,王郁則將周霜送回祈淮京的別墅。周霜到了房間,換了身衣裳又洗了個澡,窩進被窩的時候聞到被子有陽光的味道。比起醫(yī)院的藥水味,房間里帶著淡淡花香的空氣的確沁人心脾。她盯著天花板,腦子卻像跑馬燈似的無法停歇。手機就在旁邊,第一次,她將電話打到了林殊手里。林殊看著屏幕上周霜的昵稱,整個人都有片刻的怔愣。辰萱正在她面前拉著小提琴,怕聲音會影響接電話,林殊起身去到了外面的花院里。她看著手機屏,還有點不敢相信霜霜這個時候會打電話過來。顫抖的手滑開了屏幕鎖:“媽咪,我是霜霜——”話才說完,周霜聲音里就帶了絲哽咽。林殊很敏感,直覺周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?!霸趺戳怂獙?,是不是有什么事?”一句“霜寶”讓周霜破了大防,她拚命壓抑著情緒,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。林殊在電話那頭聽不出半點聲響,懷疑是不是斷線了。直到周霜用正常的聲音再次跟她說話。“我沒事,我在榕城很好,交了朋友,還找了份很好的工作,媽咪,你不用擔(dān)心我,我就是想說,我好想你,還有爹地?!敝芩豢跉庹f完了這些話后將手機拿遠(yuǎn)了,她怕媽咪聽出她在哭。林殊握著手機久久,半晌,她含淚道:“霜霜,散完了心就回家吧。爹地也有很久沒見過你了。媽咪和小姨奶奶還有辰萱辰裔都很想你,尤其是萱萱,總問我姐姐什么時候回來?!绷质庾罘判牟幌碌木褪侵芩?,這孩子的心思是最讓人捉摸不透的,她有周宴禮的沉穩(wěn),又有林殊的感性。小時候的她活潑好動,很有主見,愛憎分明,就算是錯,也認(rèn)定了自己?,F(xiàn)在,她依然有主見,但卻選擇回避。林殊也不知道要拿她怎么辦才好,只是把周霜小心的捧在手上,任她自己做想做的事,從不責(zé)備她。周霜這么些年最讓她省心的就是無論在生活還是學(xué)習(xí),沒讓林殊操過心,而且對弟弟妹妹也好得不得了。她看見了周霜所作的一切,如果是正常孩子,這樣算是很懂事了,林殊卻不喜歡看到這樣的霜霜。因為從六歲之后,她的所作所為都像是在贖罪,這對于一個孩子來說太過殘忍了,沒有人會去責(zé)備一個幾歲孩子的無心之過,林殊更不會??墒?,她身為母親,卻始終無法解除女兒的心結(jié)。她想告訴霜霜,沒有人怪過她,這一切并不是她的錯。一定要給林殊與周宴禮的人生下個定義,就用“命”來解釋吧?!拔铱赡苓€有幾個月,萱萱在嗎?”林殊輕輕拭了淚:“嗯,在練琴,我去喊她?!薄安挥昧?,媽咪,等我回去了帶禮物給他們。我這邊還有點事,先掛了?!彼s緊將電話掛了,淚水像斷了鏈子的珠子,落個不停?!皨屵洌夭蝗?,霜霜沒臉回去?!薄跋爰揖腿タ纯矗趺淳蜎]臉了?”房門口,一個身材欣長的男人正看著周霜。他眉眼冷峻,原本凌厲的五官里竟然浸了幾分柔情,周霜嚇了一跳,淚珠子還掛在臉上,迎上祈淮京的目光,雙頰飛起兩抹紅暈。他什么時候來的,聽到了多少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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