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鷹進入奧埃西斯疆土最外圍那圈的時候,他恍惚聽到了前方不遠處的璀璨圣都內正在舉國歡慶。塞赫邁特人子的帶領下,奧埃西斯又一次打了勝仗。圣獅軍手持此世間能找尋到的最好武器,踏平了一處又一處妄圖對法老王不敬的聚落。
此次被這等無憑無據的征服碾碎的,正是黑鷹的故鄉(xiāng)。
奧埃西斯的歡聲笑語背面是黑鷹曝尸荒野的親人們,他們在烈日下被禿鷲啄食,殘軀被黃沙掩埋。黑鷹閉上雙目,不再看懸墜在前方戰(zhàn)馬行囊上的布袋——父親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正是圣獅軍覲見給法老的“禮物”,而他之所以能留下一條命,被縛住雙手綁在戰(zhàn)馬身上往前走,或許是為了面臨更大的酷刑。
至少在死亡降臨前維持住最后的尊嚴......黑鷹這么想著,卻發(fā)現自己的雙膝早就抖如糠篩,再也無法支撐住沉重的軀體了。他傷痕累累的肉體先一步背叛了精神,拋棄了赤足行走在熱沙上的他。他整個人跪倒在了地上,濺起了一片紛飛的塵粒。有幾個發(fā)現他異樣的圣獅騎士從馬上翻了下來,提著銀矛怒罵著向他走來。黑鷹閉上雙眼,沉默地垂下頭顱,等待遲來的死亡。
然而,過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,除了沙丘上刮的風沙呼呼響聲,竟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了。
黑鷹睜開眼睛,視線穿過被血污凝滿、連風也吹不動的黑色長發(fā),看到面前停駐著四只馬蹄;馬腿上覆著一層銀白色的甲,黑鷹甚至能從這亮如銀鏡的金屬中看到澄澈的碧空。于是,他緩慢地抬起頭,向上方奮力看了一眼。
那位母獅神在塵世間的子嗣、率領奧埃西斯圣獅軍的金發(fā)將軍——拉法努姆三世正騎在戰(zhàn)馬上俯視他。烈日是那般刺眼,縱使目次欲裂,黑鷹也難以看清仇人的面容,隨后他就脫力地昏死了過去。
黑鷹在意識的海洋中看到了圣獅軍到來之前的村莊,他清楚地知曉這已不再是現實,但他仍然動情地陷入其中。他疾行穿過熙來攘往的街道,沖進家門一把抱起正在看書的妹妹。黑皮膚的女孩仰著腦袋,用軟弱無骨的小小手掌捧住黑鷹的臉頰,問,哥哥,你為什么要哭?黑鷹沒有回答,他把滿溢出來的悲傷和思念都藏回了禁閉的雙眸之中,任由滾燙的淚水從眼角滴落。
然而黑鷹沒能在這座記憶鄉(xiāng)土中停留太久,迎頭一盆水將他帶回了現實。
“起床,奴隸?!?br/>
“.........”
黑鷹坐了起來,同時有些遺憾地發(fā)現自己還沒進到冥府與家人團聚。他沉默著撥開了黏在頭上的黑發(fā),抬頭看向面前站著的人。這是一個年齡不大的小女孩,皮膚白皙,發(fā)色淺淡,顯而易見地是個土長土生的奧埃西斯人。黑鷹的心底升騰起仇恨的情緒,尤其在與孩子目光對視并瞧出對方眼底鄙夷的情緒時徐徐生長。他握緊了拳頭,但暫時忍耐著沒有動手。
黑鷹環(huán)顧四周,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處空大的廳堂中,鑒于身后有一片注滿清澈水源的下陷型池子,姑且可認為這里是......一處澡堂?黑鷹這才意識到他什么衣服都沒穿,正赤條條地跪坐在地上。他又回頭看向那個小孩,視線落回到了她手上的木桶中。
“站到這里來。”女孩趾高氣昂地命令著。
黑鷹不理會她,他雖然赤裸,但并未有任何枷鎖束縛,廳堂里也只有他和這個小孩,他應該先盡快離開這里后再從長計議。
奧埃西斯少女看到黑鷹從地上站起來后,赤條條地往廳外面快步走去。她翻了個白眼,冷冰冰地警告著男人:“喂,奴隸。你最好趕快回來,除非你想吃點苦頭?!?br/>
然而黑鷹心意已決,他徑自推開了那扇合攏著的門,但還未看清外面就被一陣巨力擊打在了腹部。
“呃——!!”
他捂著腹部摔倒在地上,痛苦地呻吟出聲。毫無防備,毫無防護,他面色蒼白地抬頭,只見有兩個身穿銀甲的士兵正拿著尖槍站在門口。動手擊打他腹部的那個是比較矮的那一個,黑鷹蜷縮成一團的樣子似乎激發(fā)了他的施虐欲望,只見那矮個士兵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,又用靴子照著他的腿部狠狠踹了上去。骨頭被重擊的痛感差點讓黑鷹再次昏死過去,但他咬緊牙關也再也沒發(fā)出一點聲響。他不愿在奧埃西斯的暴徒面前示弱,只是用雙眸死死盯住士兵藏匿在頭盔下的眼睛。
“別打了!”就在矮個士兵想繼續(xù)毆打手無寸鐵的男人時,女孩大叫著阻止了這場暴行。
“這匹畜生殺了我們50個左右的兄弟,美妮斯小姐??丛谔柵竦姆萆希憔妥屛液煤媒逃栆幌滤?。”
.......是個聲音尖細的男人.......黑鷹強迫自己無視身體的痛感,盡力冷靜下來思考著。
“這男人是殿下要來的獎勵,你難道要破壞殿下的東西嗎?”
矮個士兵還想說上些什么,然而沒等他繼續(xù)下去,就有一道清朗的聲音橫插進了他們當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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